第二篇前方的路
引 言
信念是建立理解经济变迁过程的基础的关键，它既包括个体拥有的信念，又包括那些形成信念体系的共享信念。这种解释简单明了；我们所构建并试图去理解的这个世界是人类心智的建构物。它不能在人类心智之外独立存在；因而我们所理解的与自然科学中的不同。在自然科学中，我们能够使用简化论(reductionism)来理解自然界。在寻求对自然界中某些困惑的更多理解时，自然科学家们能从自然科学的基本单位入手建构理论，以探究他们试图理解的问题的维度。而社会科学没有与基因、质子、中子和分子相类似的基本单位来建构理论。构成人类互动(social interaction)基础的总体结构是人类心智的一种建构，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以一种递增的过程演化着；社会文化就是世代沿袭的信念和制度的集合体。
尽管人类创造的这种建构是人类心智的主观函数，但人类仍不断地以证据检验这些建构，看其是否具有解释价值。理解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但是需要指出的是，证据和理论都是人类的建构，它们充其量只是我们试图理解并进而控制的这个世界的很不完美的映象。
我们有必要记住：人类的建构是“理性”信念和“非理性”信念（迷信、宗教、神话、偏见）的混合体，它们共同影响着人类做出的选择。我们的任务是理解信念体系的演化方式和由此形成的复杂的社会结构；我们更要去尝试理解这种社会结构随着时间的推移演化的方式。
因此，我们必须考察意识与不同经验相互作用的方式。不同的经验产生不同的文化———制度———模式。我们必须解释信念体系的起源：信念体系或者为生产性政治经济制度的创立提供了有利环境，或者反过来阻碍这些制度的创立。不管制度建构是否为改善经济绩效提供了有利的环境，我们都必须理解逐渐形成的这一复杂结构。
集中研究人类构建的激励结构的新制度经济学，应该能够提供对我们构建的相互依赖的经济、政治和社会世界里的复杂联结的更深入的理解。形式化的（新古典的）经济理论忽视了这种结构，因而对于处理这些问题，其价值是有限的。社会学家们提出的信息网络考察了从事各种经济活动[1]所必需的复杂联结。硅谷发展起来的复杂信息渠道，能实现计算机革命的潜能，而且超越了在标准经济学中形成的企业和市场的正式结构。交易成本经济学为我们拓宽和加深经济分析以应对这些问题打开了一个窗口。但是，要理解人类心智创造的、不断演化的社会结构中的复杂的相互依赖性，我们所做的工作还远远不够。缺乏这种理解，我们基本上无法去提高社会经济绩效。在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中隐含着经济发展的四个基本障碍，由于这些障碍涉及显性的制度分析，因而被现代新古典经济学家们所忽视。
1.从人格化交换(personal exchang)到非人格化交换的转变。这一转变已经是并且仍然是一个基本障碍，它阻碍了亚当·斯密将国民财富视为市场规模的一个函数时所想象的经济潜力的实现。必要的制度变迁———获得来自大规模（和人格化）市场的收益所必需———要求根本性的反思，这与我们的基因传承不相一致。
2.亚当·斯密的专业化和劳动分工———市场发展的必要条件———实际上是知识的专业化。以低交易成本整合分散的知识是一个不能完全依靠价格体系来解决的问题。它需要新的制度和组织的联结来克服妨碍价格体系充分整合分散知识的一些问题，如公共物品、外部性和信息不对称。
3.必须建立运作良好的要素市场和产品市场，为参与人竞争利润提供激励，从而促进生产率不断地增长。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实现斯密所说的有益结果。此外，在一个技术、信息成本和政治不断变化的动态世界中，没有哪种结构能够自动改变以应对这些不断变化的参数，从而继续产生有效率的市场。
4.运作良好的市场需要政府，但并不是什么政府都能胜任。必须建立限制政府行为的制度，使市场免受其害。因此，解决发展问题需要建立政治制度，这些政治制度能为运作良好的经济所必需的公共物品的供给奠定基础，同时，还能限制政府及其官员的自由裁量权和权威。
以下章节概述了人类环境演化的总体轮廓，考察了成功的和不成功的经济发展的制度复杂性，以及不同经济体所发生的变迁过程，然后得出了理解经济变迁和提高经济绩效的含义。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出一个研究议程，我希望能激发学术热情，使研究议程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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