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工程师文化的多样性,可能我是比较合适的见证者之一,博士毕业后我历经大型央国企、大外企、互联网大厂、创业公司各种形态,始终在研发到客户支持工程师这条 Tech ladder 上发展,作为技术人职业发展培训专家,也梳理和见证了不同企业文化的背景下,一个技术人对“工程师”这个概念认识上的演进和颠覆。今年的 CCF CED 中国工程师文化日将和 CNCC25 同时在哈尔滨举行,作为两个大会的论坛组织委员,借此机会抛砖引玉,聊一下自己在过去 25 年对“Engineer”文化的认识上几个瞬间:
1999 年我还在上海交大读博士,第一次受到“工程师需求”的冲击,是在电厂调试智能图像火检系统。中控室的总共把我拉到组态机房,从电厂信笺上撕下来一张 32 开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纸。“把所有的操作减少到一张纸,我们操作工人搞不懂那么复杂。”,我手上是自己编写的上位机软件“薄薄”的 10 页左右的小册子,当晚就在中控室里删改代码直到“所有功能塞进一张纸。” - 这是工程师面对第一线在战壕里改代码的要求。

在 Motorola,在手机 DSP 上设计和汇编实现基带 Echo & Noise control. 发现一代代手机里的算法,基本是最简单的带着 Magic Number 的滤波器,没有复杂的自适应滤波更没有什么小波和论文文献里炫酷的实现,后来去美国总部看用麦克风阵列驱车实验确定降噪算法的参数,晓得工程师完成产品,要做很多权衡取舍 tradeoff,和写论文太不一样了。那个时候,Motorola feature 手机遭遇了三星,后来是 Android 手机的颠覆,第一次被教育到:以前引以为豪的“BB 机、Motorola 手机为什么是黑色的?因为我们工程师这么定的。”是种以工程师自我为中心的自恋文化,经不起市场考验。
在 Intel 的十几年一直在做高性能计算,有幸和很多出色的工程师一起解决问题,认识到好的工程师文化,是鼓励技术人聚焦在事物本身带来的挑战和乐趣,在这个阶段逐渐认识到。典型的工程师风格里,挑战型职业导向,和崇尚自由自主工作的职业导向,是大多数工程师类型职业发展的目标。
后来在阿里云负责阿里云超算的产品研发和业务,一上来有自己的一套“先进设计理念”,面向教育科研和科学计算的科研市场,但是后来市场教育下,学会阿里云”贴身客户,全部围绕客户需求设计“的做法,放下全部既有的”HPC 一直是这样的“做法,才有后续 EHPC 很多贴近客户需求的成功设计和案例。这是 2C 互联网企业更新了我对工程师文化的理解。当然“一次性把事情做对。”“No Code No BB“ 这些土话,以及技术债迟早要以成倍的代价偿还,也是从阿里云学到的工程师文化。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参加和推动了几届 CCF CED 工程师文化日和组织了第一届 CCF 程序员大会的硬核工程师论坛。和几届 CCF 杰出工程师奖获得者章文嵩、陶建辉几位老师学习,深刻感觉到我们在技术成长的过程中,那些表现在技术产品里的规律,作为工程师文化已经渗入我们的人生观中。比如章文嵩谈到霍夫曼编码给他的启示,是人生的有限精力要分配和聚焦在最重要的事上。
冯唐在《万物生长》里也过一段著名的话,可以说是专业主义和工程师文化的佐证,“追求简单、纯粹,这些事物的乐趣。“争斗的人,追逐的人,输的人,赢的人,都是苦命的人,薄福的人。 事物的本身有足够的乐趣,C 语言有趣味,《小逻辑》有趣味,文字有趣味,领会这些趣味,花会自然开,雨会自然来。”
最后,在担任 Intel 首席工程师期间,我翻译了一本《工程师进阶之路 - 个人贡献者成长与改变指南》 - OReilly 出版社这本 Tanya Reilly 写的《The Staff Engineer‘s Path》,是工程师之路作品中,相当好的一本,在 Amazon 上至今有 705 个赞,77% 5 分满分。大局观、执行力和提升力是本书提炼出来的三大必备进阶能力,中译本将在 CCF CED 大会召开之际发行,也许我们可以和各位工程师大咖们讨论,如何在不同组织里推动工程师文化,分享独特的个人心得。